美联社12月20日电(编辑潇湘)日本央行今日无疑引爆了2022年最后一颗全球政策“雷”。几乎没有人能想到，即将卸任的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会在任期即将结束之际，突然“唱”出这样一出轰动全球市场的“大戏”。而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时间——再过几天，欧美市场就要过圣诞假期了。
我相信，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很多华尔街的交易员，半夜还在床上，都会被同事的电话铃声吵醒，然后迷茫地打开电脑，最后被日元、美股期货、美债的剧烈波动吓到。
事实上，一些年长的交易员已经从今天的波动中回忆起了1989年的一段“圣诞节往事”——当时正值西方圣诞节假期，日本央行玩起了加息，给了欧美交易员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约33年前的这个时候，日本央行对美元兑日元汇率不满，随后在圣诞节当天将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4.5%，”澳大利亚联邦银行固定收益和货币策略主管马丁·惠特顿(Martin Whetton)表示。
那么，日本央行今天做了什么？为什么全球金融市场的反应如此之大？这里简单回答一下市场上可能存在的四个主要疑惑。
问:日本央行今天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今日日本央行引起市场波动的主要变化是意外宣布修改收益率曲线控制计划(YCC)，将收益率目标从0.25%上调至0.5%左右。
可能有金融小白看了上面一段还很迷茫。那么我们用一个直观的图表:日本央行之前的YCC政策是将10年期日本债券的收益率限制在0.25%，这是图中箭头的初始位置。现在，日本央行将这一限制放宽至0.5%。
自2016年以来，日本央行一直将基准1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的波动目标区间设定在零附近，并以此为手段维持市场整体低利率。
众所周知，一国基准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往往是该国借贷成本的关键基准。通过坚定捍卫10年期债券收益率，日本央行可以充当锚，间接帮助日本保持世界低借贷成本。
显然，日本央行今天放松YCC政策绝不等同于加息，但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加息”的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一点从10年期日债收益率的波动上就非常直观的反映出来了。日本央行决议公布后，10年期日债收益率从原来的0.25%飙升至0.45%以上。就至少10年期日本债券的收益率而言，几乎相当于几分钟内“加息”25个基点左右。
同样，日本央行决议公布后，可能很多人都关注了日股的暴跌，但实际上，日本银行股在今日盘中逆势大涨。日本最大的银行三菱UFJ金融和三井住友金融股价一度上涨超过8%。这是因为今天日本央行出人意料的举动对于这些金融公司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这些公司的利息收入已经被日本央行多年的低利率政策碾压。
问题2:是什么原因导致日本央行今天做出这个决定？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长期以来立场温和的日本银行今天突然决定修改YCC政策呢？
在日本央行的决定后，一些市场人士认为日本央行今天的变化是因为汇率——日元仍然是年内最弱的G10货币，但我们不这么认为。原因很简单。日本央行在今年9/10月日元汇率下跌最厉害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动作，而现在在第四季度日元大幅反弹的背景下就更没有必要了。
事实上，正如日本央行所说，可能是债券市场本身导致了日本央行做出这种改变。
日本央行在盘中声明中表示，决定调整对收益率曲线的控制，以改善市场功能，鼓励整个收益率曲线更平稳地形成，同时保持宽松的金融环境。通过这些步骤，日本央行将致力于在此框架下加强货币宽松的可持续性，以实现物价目标。
日本央行在周二的决策声明中，并未将通胀视为允许日本国债收益率升至0.5%的理由。相反，它提到了政府债券市场功能的恶化，以及10年期政府债券与其他到期债券收益率之间的差异。
有趣的是，就在日本央行今天做出决定之前，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日本央行持有的日本国债首次升至50%的历史门槛之上。日本央行周一公布的最新季度数据显示，截至9月底，央行持有的国债总额为50.3%，高于三个月前的49.6%。作为其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的一部分，央行一直在购买日本国债，这本身就引起了挤出私人投资者和加剧市场流动性枯竭的担忧。
德意志银行今年10月表示，日本央行对非常规宽松政策的坚定承诺及其不愿放弃收益率曲线控制(YCC)的做法充满了“自欺欺人”。最直观的莫过于收益率曲线——在日本央行牢牢控制的10年期收益率附近直接出现了“断裂”:早在10月份，符合日本央行固定利率购买业务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只有3只，均低于0.25%的收益率上限。目标期限两端到期的债券收益率都远高于央行设定的上限。
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也在今天会议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承认，市场功能正在下降。
问题3:为什么今天全球金融市场反应如此激烈？
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层面来回答。
最直观的就是日本央行政策变化对金融市场的直观影响。正如我们在最早的市场反应报告中介绍的，这预示着市场会有预期。作为发达市场中最后一个坚持低利率的国家，日本也可能开始政策正常化(尽管日本央行仍然拒绝承认这一点)。
换句话说，市场最怕的是，今天之后世界上不会再有宽松的央行了。
另一个更关键的影响是全球资本流动。10月下旬，我们提出了“日元贬值多少？”谨防全球市场的这个“核爆”按钮，已有专门介绍。以下是文章观点的一些简要摘录:
在全球范围内，日本养老基金乃至散户投资者的巨额资本积累一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最重大的宏观经济影响是全球期限溢价的重新定价(对投资者持有长期债券的额外补偿)。
日本对外国债券的持续需求是发达市场低收益率的一个重要推动因素。因此，政策的逆转可能会导致这些头寸的平仓，并推高美国或欧洲等其他发达市场的国债收益率。如果YC政策完全逆转，将进一步推动全球债券市场的抛售，并引发资金从美国国债等海外资产流入日本的浪潮。
事实上，今天的美债收益率飙升本身就有这样的意义。要知道，上周四，欧洲央行鹰派加息导致欧债全面抛售的时候，美债收益率并没有像今天这么大的涨幅。
问题4:今天的政策举动是否意味着日本央行转向了？
如果你直接问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这个问题，在一个多小时前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已经回答你:“没有”！
黑田东彦还表示，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进一步放宽货币政策，因为宽松政策带来了非通缩环境。他仍预计明年下半年日本CPI增速将放缓，输入型通胀将开始消退。2023财年整体通胀不太可能达到2%。
显然，在今天的鹰派利率决定改变后，黑田东彦正试图尽一切努力在会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承诺自己仍是“鸽派”。但最有趣的其实是市场反应。黑田东彦讲话后，日元收复了日内一小部分涨幅，约为60点。
然后...呃又涨了！目前美元兑日元已创下132.28的日内低点。
昨天我们报道了上周末日美爆料日本政府正计划修改与日本央行长达10年的联合声明，将考虑在协议的2%价格目标上增加灵活性。尽管这一消息后来被日本政府官员否认，但围绕日本央行在明年黑田东彦行长任期结束后，未来是否会做出重大政策改变的猜测从未消散。
如今，日本央行扩大收益率目标的决定只会加剧市场对日本央行明年将彻底转向的猜测。现在日本央行已经迈出了扩大范围的第一步，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彻底取消YCC政策呢？
国泰君安期货表示，虽然日内日本央行解释此举是出于对微观金融市场功能有效性的考虑，并宣称这一行动“可以增强货币宽松的可持续性”，但这并不能阻止市场猜测日本央行将逐步退出长期实施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启动货币政策正常化进程。